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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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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三四郎完全不見人影之後,珊德拉嘆了一口氣,聳聳肩說道。她覺得飛散著長發離去的三四郎身上散發出來的憤怒粒子,好象還在現場飄散著。

“我真是搞不懂,他為什麽那麽暴戾易怒呢!”

噗通一聲重新坐到椅子上的洛德扭著頭,把手放到肩上。盡管外形看起來多麽像北歐海盜,事實上洛德還是不甚習慣三四郎的怒吼聲。和三四郎完全相反,一直過著非常平穩的學究生活的洛德,面對情感起伏劇烈、從事傭兵等極度不穩定工作的三四郎,還真的有點不知所措。

只要站在三四郎身邊,他總會不自覺地繃起神經,盡管已經非常熟稔了,可是跟三四郎兩人獨處,或者三四郎像剛才那樣怒吼的時候,他的身體就會整個僵硬起來。

“有些人就是沒辦法接受現代人‘只要感覺對了,不管男女性都無所謂’的新觀念。而這種人又以他這種幹粗活的人最多。”

這是對三四郎的恐懼感比洛德少一些的珊德拉的感想。她放松身體,甩了一下頭,將那一頭像火般燃燒的紅發散開來,然後換上嚴肅的表情看著坐在她旁邊的洛德。

“對了,關於凱伊的報告就暫告一段落,我要求調查的經歷報告還有另一個人的。”

“你是說三四郎吧?”

“是的,就是三四郎,事實上,他的經歷多的是漏洞,也就是說,他做過許多連電腦都沒有記錄的事情。”

“啊?他是在運輸船的護衛艦中出生、長大的呀?這麽說來,他並沒有接受記錄上所登載的教育羅?他只是參加考試而取得資格的,可真是自學苦讀出身的典型游離份子。你說的沒錯,他的記錄上確實有很多空白。”

“三四郎說凱伊很可疑,可是照資料看來,三四郎反倒可疑得多。”

珊德拉一臉為難,手指輕敲著備忘錄,眼睛則看著洛德,三四郎平常是一個充滿活力,容易相處的人,可是看過他在瞬間就整個變臉的珊德拉,對這個傭兵出身的年輕武官不禁產生一股深不可測的恐懼感。洛德仍然睜大了眼睛,定定地看著備忘。

“……關於這件事,我們還是跟凱伊談談比較好吧?”

珊德拉和洛德望著對方,彼此點了點頭,不約而同地嘆了一口氣,然後把視線望向三四郎離開的門。

“要我說幾次你才懂?我說不要鎖門!”

一個極度不悅的聲音從內部通訊器中傳出來,房間的主人伸出手按了鈕,於是門咻地打開了,只見三四郎捧著盛了餐點的盤子,嘴巴彎成V字型的高大身影出現在眼前。

要我說幾次你才懂?我說如果你不高興的話,我自己去吃。”

凱伊按下按鈕的同時,從床上一躍而起,他身上穿著長袍,臉上依然戴著護目鏡。

這已經不知道是重覆第幾次的問答,終究還是在三四郎低頭不語的情況下結束了。以三四郎的個性來說,其實他是很想吼一聲“請便”,然後不再理會凱伊的,可是,凱伊的極端偏食習慣讓他大為驚訝,因此他決定在凱伊身體覆原之前,還是按時送餐來給他,順便監視他進食。

三四郎把餐盤往凱伊的鼻前一送,不容凱伊分說,便拉過一張椅子,在床邊坐了下來。他明明知道凱伊不喜歡在他的註視下吃東西,偏偏裝作不知情,瞪也似地盯著凱伊的手,動都不動。

三四郎因為受剛剛的情緒所影響,所以一直保持著令人不快的沈默,凱伊見狀不禁微微皺起眉頭,但是,他卻也不說什麽,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吃著飯。

當三四郎第一次送餐點到房間來時,凱伊著實張大了眼睛,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

因為他才給了三四郎一次痛擊,也知道三四郎非常生氣,當時還在想,下次見面時,三四郎不知道要如何反擊。他理所當然地認定,三四郎不可能還會記得當初的約定,再說,對於跟三四郎兩人獨處一室之事,他也是敬謝不敏的。因為他覺得這種狀況就如同跟一頭餓著肚子的猛獸關在同一個籠子裏一樣。

可是,事情的發展從好的一方面來說,卻和凱伊的恐懼大相徑庭。三四郎雖然渾身仍散發出不悅的氣息,可是畢竟還是幫他送了餐點來,而且雖然對凱伊的偏食頗有微詞,還是耐心地等他吃完。

“你還真有一套。”

三四郎喃喃自語,用綻放出精光的眼神瞪著凱伊的護目鏡,之後也不再提起那件事,也無意去碰觸凱伊。盡管如此,凱伊還是小心戒備了一陣子,後來發現三四郎對他發動的那次反擊並沒有放在心上,凱伊才總算稍微放松了些。

仔細觀察了三四郎一陣子之後,凱伊對三四郎這個人下了他個人的評價。他是那種動手比動口快的類型,所作所為都那麽粗暴而無章法,脾氣說爆就爆,常常吊起眼睛對人怒吼,可是過了一陣子之後,他就把事情給忘得一幹二凈了。他的精神構造跟他的體格是一個型的,既結實又柔軟。簡單說來就是單純吧?

既然在力道上敵不過三四郎!自然得有所警戒,但是,看來他的精神構造並沒有覆雜到可以高度隱瞞事情。這是凱伊對三四郎的評價。

他的總結是,三四郎這個人嘴巴之壞和動作之粗暴確實讓人不快,對他旁若無人的言行舉止也產生不了什麽好感,可是,他絕對不是那種會做出對這次任務造成重大負面影響的人。

也就是說,當洛德和珊德拉開始對三四郎產生懷疑的時候,凱伊對三四郎的警戒心卻開始逐漸松弛,這大概是因為珊德拉等人太低估三四郎了,若是讓三四郎聽到的話,一定會憤慨不已。

凱伊一邊想著這些事情,一邊偷窺著三四郎,他還是一副不爽的樣子,無趣地打量著這個神經質地整理得幾乎讓人感覺不出有人住在這裏的房間。

每當他一轉頭,那沒有卷度的黑發就會發出輕柔的聲音,成了他註冊商標的黑色衣服和他那細瘦的體格非常相配。自然地交疊著的修長雙腿,在床鋪和椅子之間似乎顯得十分局促。他們都知道彼此在懷疑對方,可是,卻從來沒有當面跟對方說過。兩個有著這種關系的人面對面共處一室,實在是一個相當有趣的景況。凱伊想著想著,不禁微微地綻開了笑容。

盡管刻意再怎麽警戒,兩個人相處的時間一久,對方的氣息似乎就自然而然地溶入自己呼吸的空氣當中了。盡管彼此的視線並沒有相對,但原本豎起全身的神經,追蹤著三四郎一舉一動的凱伊,慢慢地將註意力從對方的身上移開。

“餵,你是一個情感轉移者嗎!”

凱伊聽到三四郎唐突的聲音,倏地擡起頭來,發現原本無趣地環視著房間的三四郎竟然正面盯著自己看。

“你說什麽……”

“你可不要給我一句‘跟你無關’哦!因為我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被害者。”

在凱伊還沒來得及重整態勢之前,三四郎就以壓倒對方的氣勢先下了通牒。一時為之語塞的凱伊停下進食的手,窺探著三四郎那漆黑的雙眼,企圖看出三四郎到底想從自己口中問出什麽?

“我聽洛德說的,他說純種月人當中偶爾會出現這種人。那個……他說什麽神經系統構造極度地敏感,可以自由地操控情感的移入或釋出之類有的沒的……簡單說來,這種人就是可以讀取對方的感情,也可以把自己的感覺傳達出去,對不對!”

凱伊緊咬著嘴唇,身體僵硬了起來,可是三四郎好象一點都沒放在心上,他的語氣完全不帶一絲絲感情。

“總之,就是感受能力超強,好厲害啊!如果能讓對方感覺很好,那麽自己也可以得到相同的感覺,對不對?而且也可以把自己擴大形成的快感讓對方感受到,是吧?”

凱伊低下頭,那夾雜著青色色澤的灰色頭發落了下來。幾乎被不透明的護目鏡整個覆蓋住的臉上,微微顯現凱伊內心動搖的臉頰線條和有些僵硬的嘴巴,那緊握得幾乎完全沒了血色的拳頭微微地顫動著。

“就因為這樣,所以不管男女月人才會這麽熱衷於性交,而且不論到什麽地方都會讓人垂涎三尺。”

三四郎幾近殘酷的口無遮攔以及喉頭發出的笑聲,使得凱伊激動的手指像鞭子一般柔軟地伸向他那被太陽曬得黝黑的頸項。

在凱伊的指尖舞動般地觸到三四郎的身體之前,在先前那一瞬間還靠在椅背上笑著的三四郎突然從凱伊的視野中消失了。凱伊的指頭失去了目標,身體微微地浮起來,這時,一只手臂很唐突地從他背後伸過來。

凱伊驚覺不對,正待重整體勢,三四郎卻不給他時間,那只手掠過凱伊眼前,搶下了他的護目鏡,隨即用力一躍,離凱伊遠遠的。

“同樣的錯誤我是不屑犯第二次的。”

“唔……”

三四郎抓住椅背,藉著臂力和身體的彈力,隔著床鋪越過凱伊的身體,不發出一點點聲音,站到對面去。

說起來簡單,但是實際上做起來卻需要有一般人所沒有的反射神經和瞬間爆發力,而三四郎卻可以輕而易舉地完成這個動作。他就站在凱伊的手指構不到的地方,一邊用指尖把玩著護目鏡,一邊看著凱伊的萬花筒之眼。

“你的眼睛深處果然發著紅光,我對你這種眼睛的顏色可喜歡得緊哪!”

三四郎吊兒郎當地說道,凱伊那像紅寶石一般開始綻放出硬制光芒的眼睛仰望著三四郎。

“你激怒我到底用意何在?你到底想說什麽!”

“喲!你這種說話方式比那種假正經的敬語更適合你耶!真沒想到,我是個性急的人,沒想到你比我還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是你激怒我的!”

凱伊握住衣服大叫,三四郎帶著出人意料之外的正經表情回望著他。

“你為什麽生氣?”

“為什麽……”

看三四郎一臉正經的反問,凱伊一時答不出話來!三四郎遂以跟先前截然不同的平靜聲音繼續說道。

“你這個人就是這樣,談到工作,你總是固執得讓人想給你一拳,偏偏談到自己的事情就打不出一聲屁來。還不止這樣,只要一稍微觸及你的個人私事,你就馬上毛發倒立發起飆來。”

凱伊不知道三四郎想說什麽,只是默默地張大了眼睛望著他。他那萬花筒之眼很奇妙地變化著光芒,紅光慢慢轉弱,三四郎覺得不可思議地暗自觀察著他。

“為什麽要將這麽漂亮的眼珠遮起來?為什麽那麽討厭人家碰你?而且,每次我們提到月人的事情,你總是一臉受到屈辱的表情,身體也僵硬起來。你對自己身為月人一事感到羞恥嗎!”

“我並沒有感到羞恥,只是對好奇的眼光感到厭煩罷了。”

凱伊避開三四郎那仿佛在窺探著什麽的強烈視線,低下頭喃喃說道。三四郎好象對凱伊不看著他的眼睛跟他說話的態度感到不悅,眉頭微微地上揚,清楚地顯示出他內心的焦躁。當三四郎張開嘴巴想要再問問題時,他發現到凱伊好象很害怕他接下來要說的話,整個身體都僵在一邊。

三四郎發現自己好象觸到了凱伊最不喜歡碰觸的部分。他不知道凱伊為什麽如此強烈地否定自己?同時凱伊不說明理由只是一個勁兒地保持沈默的態度,也讓三四郎火冒三丈,但是他也知道,如果再針對這件事問下去,只會讓凱伊的警戒心更重,所以他暫且打消追問下去的念頭。

“算了!這事不重要,其實我想跟你說的,還有想問你的事情還有一大堆。我知道你對我有戒心,把我當成危險人物,我相信你也可以感覺到我同樣對你起了疑心,對不對?我已經厭煩了彼此無謂的猜忌,我希望你老實回答我接下來問你的問題。”

三四郎不容分說地提高語氣,讓原本低著頭的凱伊忽地擡起頭來。他拉長脖子,冰冷而端正的臉上浮起挑戰意味的表情,那優雅而磁性的聲音卻說出了極不相符的話。

“你盡管問你的,我只回答我想回答的部分。”

三四郎聞言不禁瞪大了眼睛,接著覺得有趣似地笑了起來。

“哈!好個頑固的家夥。我喜歡,原本以為你是一個心中只有好壞二分法的單純的乖寶寶,沒想到竟然有骨氣說得出這種話來。如果你能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我相信至少我們之間可以處得愉快一點。”

“廢話少說!哪,你想問什麽!”

凱伊極度冷淡地回答,三四郎似乎很喜歡他這種語氣,點點頭開始說了。

“第一,你的經歷。”

“經歷?”

“對,老實說,你的經歷實在太優秀了,你有沒有聽說過人們對外太空的太空船成員的評價?”

凱伊接著三四郎的話,開口說道。

“有專業人士,但沒有精英份子。”

“沒錯,我就是個中典型,可是就你的資歷而言,算是精英中的精英啊!為什麽要搭上外太空船,而且又是這種你不習慣的冷凍睡眠型的船只!”

“是我養父勸我的,至於理由,我並不想回答你。”

凱伊的語氣雖然帶刺,但是他的眼睛卻筆直地看著三四郎,沒有移開。對三四郎而言,凱伊這種好象跟他吵架的口吻比那種滿嘴客套話,卻不知道心底想些什麽的敬語要來得親切多了,而且一觸及個人隱私的部分時,那原本隱藏在護目鏡後面的視線還筆直地看著自己,這更讓他覺得跟凱伊的距離拉近許多。

“如果沒有說出理由,那這個答案就沒有意義了,不過,算了。因為不管你現在說什麽,我都相信你。接下來第二個問題,我不是叫你安靜休養嗎?可是我發現從你房間呼叫主電腦的次數太多了,難得我可以一個人當班,你卻要攪局。你到底在查什麽?”

“你怎麽會發現?”

這次輪到凱伊大吃一驚了。凱伊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睛,而三四郎則也報以相同的驚愕回答他。

“雖然你好象很看不起我,可我畢竟也是專業人士哪!你雖然刻意混在例行作業中,企圖瞞過別人耳目,不過,我可沒那麽簡單就會被你這種小把戲給耍了哦!你以為傭兵都只有體格和臂力而沒有腦子嗎?真是太沒常識了。像我們這種以自己的技術和體格為資本的人為了保護自己,總是會考慮周全的。”

三四郎將特意綁起來的頭發攏起,讓那一頭直發蓬散著,同時用輕松的口氣繼續說道。

“那些大放厥詞說不怕死的頭腦簡單的家夥,一當有事情發生時,總是在沒有幫上什麽忙的情況下就翹辮子了,這也是他們咎由自取。真的派得上用場的人,警戒心和謹慎度都比別人多上好幾倍,就如同你透過熒幕監視我一樣,我也在探尋你的行動啊!”

三四郎和他那輕松的語氣背道而馳的縝密警戒心,以及找出凱伊幹涉主電腦的高度技巧,使得凱伊對眼前這個輕松地站著的高大男人有了全新的評估。

凱伊發現自己以前可能太小看三四郎了,他沒有看出三四郎那隱藏在粗獷的外表和粗野的用詞底下,有著身為一個專業人士的準確性以及判斷事物的敏銳眼力。

三四郎嘴裏所說的小把戲,其實是凱伊原本企圖混夾在一般作業中,而且自信自己和主電腦的接觸是不會那麽簡單就被識破的手法。他的技巧高超,連輪班進行同樣作業的洛德和珊德拉都沒有發現。

光是發現自己操作情報一事曝光就已經夠讓凱伊驚訝了,沒想到,三四郎甚至還知道他從自己的房間操作熒幕,監視著他的行動。事已至此,凱伊自知萬萬不能再輕舉妄動了。

“我操作電腦是為了用我自己的方式去調查軌道偏離的問題,至於監視你的行動一事,我向你道歉。”

“你根本不用跟我道歉。因為我認為,與其我費勁唇舌說明,不如讓你自己用眼睛確認,我並不是什麽可疑人物,所以我也就不動聲色。可是,你到現在還這麽執著於軌道偏離這件事,真是頑固啊!”

“我只是希望用自己的方式去找出我不能理解的事情的結論。”

“那麽,找到了嗎?”

“目前還沒有任何跡象,不過這並不表示我可以放下心。”

凱伊自言自語,輕輕地用牙齒咬著抵在嘴唇上的拳頭。他並沒有發現自己對三四郎沒有使用敬語,一方面是因為他的心思被其他的事情所占據,另一方面也可能是在不知不覺中,就被打從第一次見面就以完全自然的本我跟他打交道的三四郎所影響了。

“真是辛苦你了。你利用閑暇的時間工作我可以不在意,不過,你可別忘了,你還是病人哦!”

“我還有很多事情想問你,不過小事情就暫時不談,最後還有一件事我想問問你的意見。”

三四郎帶著又像生氣又像困惑的不可思議的表情,窺探著沈默地等著他說下去的凱伊。

“就是我們之間的事情,關於搭檔的問題已經有了回覆了,他們說選擇方法並沒有異常,聯邦的主電腦是不是秀逗了啊?”

“所以?”

“在你面前說這種話可能失禮了,不過,我不覺得我會喜歡男人。雖然珊德拉提到深層心理什麽的,可是……我說啊,一個人平常所作所為和所想的,跟深層心理真有那麽大的差異嗎?”

剛才三四郎雖對著珊德拉和洛德氣勢洶洶地怒吼,可是內心似乎產生了相當劇烈的振撼。要說是組合錯誤,能發一頓脾氣倒好,偏偏現在卻得到一個沒有異常的答案,對他來說,這簡直就是一個荒唐無比的答案,而這個打進他的思考回路的資料,似乎讓他混亂到沒有辦法歸納出一個正確的答案。

三四郎定定地看著不發一語地擡頭看著他的凱伊,一臉大叫不妙的表情,粗暴地搔著自己的頭。三四郎在體格方面健壯得驚人,但是在思考方式方面卻比凱伊柔軟得多,可是,這件事似乎已經讓他想得筋疲力盡了。

看到三四郎很難得地露出一副頹喪的樣子,凱伊強忍住笑,坐在床上,於是把膝蓋支起到胸前。

“我想,你大概已經忘了搭檔系統的真正含義了。聯邦方面是企圖找出最理想的武官和文官的組合,你以為是非常男女嗎?還得為你提供愛人不成。”

“就連這一點,我也不認為你跟我是最理想的組合啊!”

三四郎沒有辦法接受凱伊這種優等生模式的答案。看在任何人眼裏,他們的組合確實不能說是完美的。

光就月人和傭兵的組合來說就已經充滿了異色色彩了,偏偏他們兩人都具有某些不肯妥協的部分,也無意掩飾懷疑對方的態度。而就性格方面來說,三四郎太松散,偏偏凱伊又太中規中矩,這無異是水跟火的組合。

從冷凍睡眠中醒來已經過了十天了,兩人之間用吵架方式來交談的次數已經多得令人感到厭倦,而正經的交談次數又屈指可數,客觀來說,他們壓根兒談不上是好同伴。

“確實是這樣沒錯……。不過,我們彼此具備的技術,或許剛好可以適用於這次的任務。如果把技術和相容性擺在天秤上,我想聯邦以技術方面為優先考量不是嗎?”

“唔……”

這種推斷對三四郎來說也相當具有說服力。然而,理論上三四郎雖然可以接受此番道理,但是在心情上卻仍然無法釋懷,這也是不爭的事實。

三四郎不服似地嘟起了嘴,凱伊原本漾在嘴角的笑意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緊繃的表情。

“你以為我高興這樣的安排啊?其實我一直很希望單獨執行任務,也不知道是基於什麽理由被迫跟某個人編成一組!”

“你說單獨執行任務?難道你是在錯誤的情況下跟身為男人的我編組在一起的?”

凱伊把視線落在交抱於膝蓋上的雙手上喃喃說道,三四郎聞言不禁瘋狂般大叫。

“不管是男人或女人……在這之前,我根本不想跟任何人組隊的。”

自言自語的凱伊好不容易才擡起視線,卻和茫然地看著他的三四郎的視線對個正著,那張原本沒什麽表情的臉上,微微露出狼狽的色彩?他似乎在情不自禁的情況下說出了原本不打算說的事情。

一道陰影倏地罩上那雙微妙地變換著色彩的萬花筒之眼,表情自凱伊的臉上消失,就如同覆上一層透明的面具一樣。他的肩膀微微地上揚,原本放松了的身體又恢覆了平常的緊張狀態。

“護目鏡還我。”

不知是不是後悔了自己在剛剛那一瞬間對三四郎松懈下來,凱伊以比平常更沒有感情的平板聲音,吆喝著目不轉睛地瞪著自己萬花筒之眼產生劇烈變化的三四郎。陰郁的萬花筒之眼望著三四郎拿在手上把玩的護目鏡。

三四郎不知道凱伊的態度為什麽如此瞬息萬變,便用一種可堪玩味的眼神盯著凱伊伸過來的手看。原以為二人之間又要開戰了,沒想到他卻出人意料之外地,乖乖地把掛在指尖的護目鏡拋給凱伊。

凱伊的反擊大概讓三四郎心有餘悸吧?三四郎所站的位置是在凱伊的指尖構不到的地方,也就是在射程之外把護目鏡丟向另一個方向,護目鏡遂停留在空中並畫出一小段拋物線。

凱伊的眼睛很自然地就追著護目鏡的方向,而從三四郎身上移開了。正當凱伊準備伸出手去撈護目鏡時,手指頭卻被三四郎唐突地抓個正著。

“你!”

“我說啊……這種伎倆你也不知道上過幾次當了。該說你不善於應付出其不意的突擊呢?還是不懂得警戒?我無意對你有什麽不禮貌的舉動,所以就別再使出先前那種電擊了。”

凱伊頓時怒火中燒,擡頭瞪著三四郎,三四郎則從容不迫地重新握住凱伊的手腕。然後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一骨碌地就跪到凱伊的床邊。

以這種姿勢來看,就形成了坐在床上挺起上半身的凱伊,俯視著跪在地上的三四郎的態勢。凱伊一度想甩開三四郎的手,可是看到三四郎仰望著自己的那種出人意料之外的認真表情時,頓時忘了掙紮的動作。

“我無意勉強你,可是,如果我不這麽做的話,你一定會繼續懷疑我的,對不對?”

在凱伊停止自他手中掙脫的動作之前三四郎一直緊緊地扣住凱伊的手腕。等他用沈著的聲音說完話,便將他握著的手腕輕輕地壓上自己的頸項。

“是有脈動的地方?還是靠近頭部的地方?什麽地方比較容易感受得到?”

“你幹什麽?”

凱伊不懂三四郎在說什麽。

“你真是遲鈍耶!你不是情感轉移者嗎?既然如此,這種方法不是比用熒幕監視我更快更準嗎?你用你的手感受一下我的答案吧!”

凱伊遲遲沒有反應,三四郎耐不住,便把凱伊的手掌抵在以前凱伊觸摸他的頸動脈上。

“這裏可以嗎?那麽,我開始了。我名字叫三四郎,全名是三四郎牧野。”

“………”

凱伊無言地睜大了眼睛看著三四郎,三四郎也不理會,把凱伊的手緊緊地壓在自己的頸動脈上,自顧自地說道。

“從我的名字、我的眼睛顏色跟頭發顏色就不難知道,我大部分的血統可能是東方人。我之所以說可能,是因為事實上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說著,三四郎用空著的另一只手俐落地將頭發往上攏。從皮繩中松脫開來,落在他臉上的黑亮頭發,在他那修長的指縫間輕輕滑落。凱伊很自然地追隨著他的動作移動的萬花筒之眼,和三四郎那不帶一絲雜色的黑眼珠再度相遇。

大概是凱伊的習慣吧,每當視線跟別人相遇時,他總在一瞬間將視線移開,仿佛要避免跟對方正面接觸一樣。接著,他就會在眼底暗中註入力道,再挑釁似地擡頭看對方,就好象是對企圖逃離對方視線的自己,和讓自己產生這種心情的對方感到生氣。

“這麽近距離看你才發現,你的眼睛果然漂亮。”

盡管凱伊用那無異於挑釁的視線睨視著三四郎,三四郎卻全然不把凱伊憤怒的心情放在心上,反而非常快活地……是的,就像出神地看著稀奇的蝴蝶翅膀紋彩的孩子一洋天真的眼神……定定地看著凱伊的眼睛。在三四郎那好奇而直爽的註視下,凱伊頓時不知如何是好,再度失去保持警戒心的立場。

沒有察覺到凱伊這種心境變化的三四郎,又輕輕地握住了他讓凱伊抵在他脖子上的手,然後很認真地繼續自我介紹。

“我父親是不折不扣的地球人,可是我母親身上卻流有許多人種的血統。就像你是個稀有的純種月人一樣,像我血統這麽雜亂的人也不多見。可是,拜此之賜,我的夜視能力比地球人好,身體彈性也比一般人棒。至於長相,就像你看到的,粗獷中帶著英俊。說起來是有百益無一害。而最大的特征,大概要算是我的可視範圍比標準人種寬一點吧?我可以看到紅外線喲。”

“紅外線!”

凱伊反問道,三四郎對他點點頭。看來凱伊似乎終於有點了解三四郎這種風格迥異的自我介紹的意義所在。

三四郎的用意大概是要能夠讀取別人情感的凱伊,自己去確認他有沒有說謊。這果然是三四郎一貫的作風,省略了多餘的說明。

“對了,我的犬齒也比較長一點,你是不是覺得說犬齒不如說獠牙來得貼切?”

說著,三四郎輕輕地張開嘴巴讓凱伊看,那被稱為犬齒的牙齒確實像肉食動物的牙齒一樣呈楔形。如果再長一點的話,大概就可以當成獠牙用了吧?

“就我所知的兄弟姊妹有八個,五個女的,三個男的,我排行第六。如果我老媽喜歡的話,或許又已經增加了兩三個兄弟妹妹了也說不定。名字的取法很隨便,男的按照順序安上數字,女的呢則全部用顏色取名字。我底下有兩個妹妹。上頭有兩個哥哥,三個姊姊。”

“那為什麽你的名字有兩個數字?”

“我是雙胞胎中的一個,我的哥哥或是弟弟,一生下來之後就立刻被沒有子嗣的伯父要去了。我老媽說,這樣跳過去的話,數字就不符了,所以就在我的名字上安上了兩人份的數字。”

“令堂還真有趣。可是,三四郎,所謂的情感轉移者的確是可以讀取別人的感情,可是卻不能讀取思緒,所以,我碰觸的人是不是說謊……”

我無從知曉。凱伊正想說出這句話,三四郎卻輕輕搖搖頭制止他。

“所謂的思緒追本溯源不就是從情感衍生出來的嗎?就算不知道對方在想什麽,至少可以感知他是以什麽心情在講話的吧?我想,如果我剛才說的話是騙人的話,感情上應該也有相對呼應的變化,不是嗎?”

“或許吧!可是,我已經有一陣子沒有讀取別人的情感了,所以沒有辦法讀取這麽微妙的情緒波動啊。”

“嘎?情感轉移者的能力,也要經常練習才會熟練嗎?”

“這跟鳥一樣,如果不練習振翅,即便是有翅膀的鳥也飛不起來啊!我一向只全心全意地練習專註並擴大自己情感的能力。”

凱伊在三四郎的熱心牽引之下,也一五一十地回答,三四郎不禁揚起了嘴角。從他的嘴角隱約可以看到犬牙狀的犬齒。

“原來如此啊!也就是說,你把這種能力拿來當武器使用,而不是當成一種溝通思緒的工具。沒想到也有這樣的月人,你再不節制一點,當心沒朋友了。”

“多謝你的好管閑事。”

凱伊不悅地吊起眉毛,三四郎不理會,又開始滔滔不絕地說起來。依然把凱伊的手掌抵在自己的頸動脈上。

“那麽,我們繼續吧!從小我就一直搭太空船飛來飛去,所以實際年齡跟看起來的應該差很多。乍看之下你好象比我大,不過,我想我應該比你早出生。”

三四郎指的是在以光速飛行的物體當中,時間的流動較正常緩慢的烏拉西馬效應。在不斷做時空跳躍的太空船中成長,三四郎的一年比在一般正常的時間流動環境中出生成長的凱伊而言,其所經過的時間要更長一些。這種迥異,因速度而有大小的差別,大致說來,三四郎過的一年,大概是凱伊的三年或五年之久。

“就因為我在這種環境下長大,所以傭兵這種生意相當適合我的個性。等這趟任務結束了,我想再回去幹傭兵的活兒。”

“三四郎,我不是已經跟你說的很清楚了,不管你再怎麽表明,我就是沒有辦法感受你是不是說謊。”

“沒關系,反正都已經說到這裏了,你就讓我有始有終的自我介紹完畢吧!或許你真的無法感知我的謊言,可是,你總可以讀取我的感情吧?多了解我一些,對你絕對是有百利而無一害啊!”

凱伊想阻止三四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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